美国为何持续出现巨额贸易逆差——以及为何可能永远无法停止
在当今世界，贸易顺差和逆差被视为衡量国家经济实力的晴雨表。然而，有一个国家却一直打破常规，那就是美国。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它一直保持着全球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贸易逆差——年复一年，一届又一届政府，无论经济周期如何变化，都难以摆脱这一局面。
美国商品和服务贸易差额历史数据（部分年份）
| 年份 | 贸易差额（商品和服务） | 主要驱动因素/事件 |
|---|---|---|
| 1975年 | +14.9亿美元（顺差） | 最后一次出现顺差；石油进口增加。 |
| 1980年代 | 持续逆差（约1000亿美元/年） | 消费品和汽车进口增加。 |
| 2006年 | -7610亿美元 | 电子产品和机械进口驱动的逆差峰值。 |
| 2008-2009年 | 逆差缩小（约3800亿美元） | 全球金融危机导致进口需求减少。 |
| 2019年 | -5785亿美元 | 稳定的逆差；出口无法与进口相匹配。 |
| 2021年 | -8582.4亿美元 | 疫情后进口需求激增。 |
| 2022年 | -9711.2亿美元（纪录） | 高能源和消费品进口。 |
| 2024年 | -9184亿美元 | 进口持续增长；服务贸易顺差部分抵消。 |
| 2025年1月 | -1533亿美元（仅商品） | 月度逆差创新高；进口激增11.9%。 |
即使像特朗普总统时期那样，采取激进措施试图“纠正”这种失衡——特别是与中国、加拿大和墨西哥的贸易战——也几乎未能扭转这一趋势。事实上，在经济强劲时期，美国的贸易逆差往往会进一步扩大。
[集装箱船只图片，展示了进口规模。(usacustomsclearance.com)]
这不仅仅是政策上的问题，而是将全球金融、财政政策和美元的独特地位联系在一起的系统性特征。对于投资者来说，理解这种失衡不仅仅是学术上的，更是预测货币走势、资本流动和市场变化的关键。
表面上的解释——以及为何不足
从根本上讲，当一个国家进口的商品和服务多于出口时，就会出现贸易逆差。这是一个简单的会计等式。但人们的解释通常到此为止，并将责任归咎于高消费、低储蓄率或外国竞争。
传统的经济学会将贸易差额简化为一个简洁的公式：
贸易差额 = 国民储蓄 – 国内投资
储蓄-投资恒等式是核心的宏观经济学原理，它指出国民储蓄必须等于国内投资和净资本外流（反映经常账户或贸易差额）之和。 基本上，一个国家的储蓄要么为其自身的投资提供资金，要么投资于国外。
按照这种逻辑，美国出现贸易逆差是因为储蓄太少，投资过多。这部分是事实——家庭储蓄率很低，政府赤字很大。但这个公式只是描述性的，而不是因果性的。它没有解释 为什么 这种失衡持续了几十年，也没有解释 为什么 传统的纠正措施——比如货币贬值——不适用。
美元的作用——以及全球反馈回路
在正常情况下，出现巨额贸易逆差的国家会看到其货币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贬值。这种贬值会使出口商品更便宜，进口商品更昂贵，从而逐渐恢复平衡。
但美国的情况并非如此。尽管存在持续的逆差，美元仍然保持强势，甚至在全球货币市场上有所升值。为什么？
答案在于美元作为世界主要储备货币的角色。在20世纪70年代布雷顿森林金本位体系崩溃后，美元成为全球贸易的基础，特别是通过石油美元体系。因此，世界各国的中央银行都在积累美元——并将这些美元再投资于美国资产，特别是美国国债。
以美元计价的全球外汇储备占比如下，与其他主要货币相比。
| 货币 | 已分配储备占比（2024年第三季度） |
|---|---|
| 美元 (USD) | 57.39% |
| 欧元 (EUR) | 20.02% |
| 日元 (JPY) | 5.82% |
| 英镑 (GBP) | 4.97% |
| 加元 (CAD) | 2.74% |
| 澳元 (AUD) | 2.27% |
| 人民币 (CNY) | 2.17% |
| 瑞士法郎 (CHF) | 0.17% |
| 其他货币 | 4.46% |
您是否知道，石油美元体系起源于 20 世纪 70 年代，当时由沙特阿拉伯领导的石油输出国同意以美元独家为石油定价，以换取美国的军事保护和经济合作？ 该体系不仅巩固了美元作为世界主要储备货币的地位，还形成了一个循环，石油收入（“石油美元”）被再投资到美国资产中，为美国经济和政府提供资金。 然而，随着中国等国推动石油人民币等替代方案，这个长达数十年的体系正面临日益严峻的挑战，这些挑战可能会重塑全球金融和地缘政治。
这形成了一个自我强化的循环：
- 美国进口商品，将美元送到国外。
- 外国中央银行将这些美元作为储备积累起来。
- 这些储备被重新投资到美国金融市场。
- 这种需求支撑了美元的强势，使美国的进口商品更加便宜。
- 贸易逆差进一步扩大。
这个循环不仅维持了美元的强势，也支撑了美国的财政赤字，并巩固了华尔街的金融主导地位。
国际收支平衡表——贸易逆差真正告诉我们什么
为了了解全貌，经济学家会关注国际收支平衡表，其中包括：
- 经常账户（主要是商品和服务的贸易）
- 资本账户
- 金融账户（投资流动）
国际收支平衡表 (BOP) 总结了一个国家与世界其他国家在特定时期内的所有经济交易。 它主要分为三个主要组成部分：经常账户（跟踪商品/服务贸易、收入和转移）、资本账户（特定资产转移）和金融账户（记录投资流动）。
美国存在巨额经常账户逆差，但几乎完全被资本和金融账户顺差所抵消。本质上，美国不仅仅出口美元，还出口金融稳定性。全球投资者和政府将资本重新投入美国，购买从美国国债到股票的安全资产。
表：美国国际收支平衡表 - 经常账户逆差与资本/金融账户顺差随时间变化
| 年份/期间 | 经常账户逆差 | 资本/金融账户顺差 | 主要驱动因素 |
|---|---|---|---|
| 2024 年（全年） | 1.13 万亿美元（占 GDP 的 3.9%，高于 3.3%） | 美国外国投资增加所反映 | 商品逆差扩大，主要收入从顺差转为逆差 |
| 2024 年第 4 季度 | 3039 亿美元（减少 63 亿美元） | 资本流入增加 | 主要收入转为顺差；商品逆差扩大 |
| 2025 年 1 月 | 1314 亿美元（商品/服务逆差） | 反映持续的外国资本流入 | 进口激增 |
| 历史平均水平 | 占 GDP 的 -2.72%（1980-2024 年） | 持续顺差 | 全球对美国资产的需求 |
| 预测（2025 年） | 预计占 GDP 的 -3.10% | 预计保持正值 | 预计到 2026 年经常账户余额略有改善（占 GDP 的 -2.90%） |
这并非市场失灵，而是全球金融体系的设计特征。正如美联储曾经说过的那样，美国可以通过“印钞或发行债务”来购买世界各地的商品——而这一现实确保了持续的贸易逆差。
特里芬难题——一个正在上演的古老理论
在20世纪60年代，经济学家罗伯特·特里芬警告说，任何发行世界储备货币的国家都将面临一个冲突：它需要通过贸易逆差来为世界提供流动性，但这样做最终会削弱对其自身货币的信心。
这就是现在所说的特里芬难题。
您是否知道，特里芬难题突出了这样一种基本冲突，即货币充当全球储备货币的国家所面临的冲突？经济学家罗伯特·特里芬指出了这种悖论，即一个国家必须出现贸易逆差才能为全球使用提供足够的货币，这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削弱对该货币的信心。 这会在国内经济目标（例如维持低失业率和稳定的增长）与国际责任（例如为全球贸易提供流动性）之间造成紧张关系。 在布雷顿森林体系下，这一难题尤其重要，美元的角色导致了不可持续的赤字，并且随着美元仍然是主要的储备货币，它在今天继续构成挑战。
[一张代表平衡或悖论的概念图。(kym-cdn.com)]
美国正在实时经历这个悖论。它必须继续保持逆差才能维持美元的主导地位。但这种失衡越大，系统就越容易受到冲击——无论是地缘政治紧张、货币紧缩，还是对美国财政纪律失去信心。
当前体系中的赢家和输家
并非美国经济中的每个人都能从这种安排中平等受益。
赢家：
- 华尔街：持续的资本流入降低了收益率，并支撑了股票估值。 [华尔街标志性的公牛雕像，代表着乐观的金融市场。(freepik.com)]
- 科技行业：强势美元降低了投入成本，并支持了全球扩张。
- 联邦政府：对美国国债的需求保持了较低的借贷成本。
输家：
- 制造业：强势美元降低了美国出口商品的竞争力。 [一家倒闭或苦苦挣扎的制造工厂，象征着该行业面临的挑战。(wikimedia.org)]
- 劳动密集型产业：更便宜的进口商品对国内工资构成下行压力。
- 出口商：报复性关税和货币错位损害了竞争力。
关税能解决问题吗？ 特朗普时代的教训
特朗普的第二任期带来了激进的贸易措施——对中国钢铁、加拿大铝和墨西哥商品征收关税。 目的很明确：通过迫使对方接受更有利的贸易条款来减少赤字。
您是否知道，唐纳德·特朗普总统的贸易政策导致对加拿大、墨西哥和中国等主要贸易伙伴征收巨额关税？特朗普以贩毒和非法移民等问题为由，对加拿大和墨西哥征收关税，促使两国采取报复措施。 同样，由于担心芬太尼的出货量，中国商品的关税也提高了。 这些行动扰乱了全球市场，造成经济不稳定和外交紧张。 关税影响了数十亿美元的贸易，导致股市波动和可能对国际关系造成的长期损害。 尽管受到经济学家和贸易伙伴的批评，但特朗普认为这些措施对经济繁荣和国家安全至关重要。
实际上，结果并不显著。关税转移了一些供应链，但总体贸易逆差仍然存在。事实上，在经济增长时期，逆差还在扩大。
为什么？ 因为关税对解决根本问题几乎没有作用：
- 它们不会增加国民储蓄。
- 它们不会改变美元的储备地位。
- 它们不会改变全球对美国资产的需求。
此外，关税通过提高美国许多行业依赖的进口商品成本，带来了通胀压力。它们也招致了报复——损害了从农业到机械行业的美国出口商。
如果特朗普进一步提高关税，其影响可能会更糟：短期扰乱，长期结构性惰性。
对投资者的影响
对于全球投资者来说，美国的贸易逆差不仅仅是一种经济现象，而是一种战略信号。
机会：
- 美国债券和股票：持续的外国需求支持了流动性和低收益率。
- 美元计价资产：只要美元保持其储备地位，全球需求依然强劲。
风险：
- 突然的资本逆转：如果全球情绪发生转变（例如，地缘政治冲击、对美国债务失去信心），资本流入可能会逆转——削弱美元并引发通胀。
- 政策失误：激进的财政紧缩或不协调的关税可能会引发货币、债券和股票市场的波动。
需要关注的行业：
- 出口导向型公司：对汇率波动和报复性关税敏感。
- 制造商：容易受到投入成本上涨和外国竞争的影响。
- 消费品：最容易受到关税驱动的价格通胀的影响。
美国的贸易逆差不仅仅是一个需要解决的经济缺陷，而是围绕美元、金融市场和消费主导型增长模式的全球体系的结构性结果。
如果不解决潜在的资本流动、财政行为和美元的角色，试图“再平衡”贸易的努力不太可能成功。对于投资者来说，关键不是期待逆转，而是为这种微调的失衡开始动摇时可能产生的后果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