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涌入:美国减少研究经费,中国面临学术人才过剩
人才回流重塑全球研究力量——但国内并非一帆风顺
本月早些时候,在中国一所顶尖大学拥挤的研讨室里,三位从麻省理工学院、斯坦福大学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毕业的博士轮流向座无虚席的观众展示他们最新的研究成果。气氛紧张。不是因为学术竞争,而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无论在美国还是在中国,找到一份长期研究职位的机会都在迅速减少。
在中国各地,学术就业市场正在发生剧变——不是因为人才流失,而是因为人才回流。在过去几十年里,中国人才向西方迁移的趋势正在加速逆转,其速度之快,有可能使国内机构不堪重负,破坏长期建立的学术等级制度,并改写全球研究版图。
您知道吗?在过去十年中,中国留学生回国人数显著增长。2010年,约有13.5万名学生回国,到2011年增加到18.62万多名,增幅达37.7%。到2017年,这一数字达到48.09万,1978年以来的累计回国人数超过313万。2019年,这一数字上升至58.03万,比上年增长11.73%。到2021年,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累计总数超过600万,仅当年就有超过100万人回国。尽管2023年略有下降,但2024年求职的回国人数增加了约7%。这一趋势突显了国际教育日益增长的重要性,以及越来越多的中国学生回国为国家发展做出贡献。
这场剧变的根源在于数千英里之外的美国首都华盛顿。
美国削减与中国有关的研究经费正在重塑全球科学流动
在过去的五年里,美国有系统地减少或取消了涉及中国公民或机构的研究项目的研究经费。这些举措——被认为是为了防止知识产权泄露和国家安全风险——迫使许多在美中国研究人员放弃了在国外的学术抱负,回到了国内。
这些转变最终体现在联邦拨款下的资金回滚上,尤其是在 STEM(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学科领域。由特朗普政府推出,后因受到广泛批评而终止的 “中国行动计划” 留下了令人不寒而栗的遗产。据中国出生的研究人员称,他们面临着更加严格的审查、停滞不前的资金以及一种微妙但具有腐蚀性的怀疑文化。
您知道吗?美国司法部于2018年启动的“中国行动计划”旨在打击中国实体的经济间谍活动和知识产权盗窃?该计划因过度针对亚裔美国学者和科学家而受到严厉批评,导致了种族歧视的指控,并对国际科学合作产生了寒蝉效应。尽管该计划的目标是明确的,但最终定罪有限,并于2022年2月正式结束。不过,最近有立法努力以新的名称恢复该计划,从而引发了关于平衡国家安全与学术自由和开放科学的持续辩论。
美国中西部一所大学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研究主管表示:“我们看到,联合项目或中国主导的项目的资金批准大幅下降。即使提案在科学上非常出色,与中国的联系通常也足以让交易告吹。”
最初的孤立事件已经演变成系统性的问题。
特朗普第二任期的研究经费危机
特朗普的第二任期严重加剧了美国本已岌岌可危的研究经费局面,中国研究人员面临的后果尤其严重。在之前限制性政策的基础上,本届政府进一步削减了全国大学和研究机构的联邦研究经费。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拨款的间接成本上限已降至前所未有的15%,低于之前的27-28%的平均水平,造成预算短缺,同时终止了现有拨款并停止了对新申请的审查。
已经面临日益严格的审查和资金削减的中国研究人员受到了这些新政策的格外影响。许多由中国主导的研究项目的资金被突然撤回,迫使有才华的科学家考虑返回中国。面临日益增长的财务压力的大学实施了招聘冻结、旅行限制和人员裁减,而国际研究人员往往首当其冲。
尽管一位联邦法官暂时阻止了其中一些削减措施,认为其违反了国会拨款立法,但对研究连续性的损害是巨大的。其后果涵盖了包括生物医学研究、癌症研究和气候科学在内的多个学科,许多中国科学家现在正在放弃他们在美国机构的职位。这种人才流失可能会削弱美国在科学领域的领导地位,同时随着这些高素质的研究人员回国,增强中国在研究领域的能力。
归国潮:中国的机构感受到了压力
中国欢迎最聪明的人才回国——但它并没有为洪流做好准备。
在各个一流大学中,内部人才计划在申请的重压下不堪重负。寻求教职职位的博士后发来的电子邮件询问往往得不到回复。其他人则收到直截了当的回复:名额已满。一流院校的管理人员私下承认,符合条件的申请人数现在远远超过了可用职位。
北京一所顶尖大学的一位学术事务官员表示:“过去,拥有海外博士学位就像拿到了一张通行证。现在,这仅仅是一个起点。”
在一些公立大学,应对措施是残酷的。整个部门——尤其是那些被认为对国家优先事项无关紧要的部门——正在被解散。即使是终身教授也在被解雇。与此同时,内部晋升和获得国家人才计划的机会也在放缓,这增加了中期研究人员的挫败感。
一位最近回国的学者在要求匿名的情况下表示:“这不仅仅是一个就业市场。这是一场战场。我们正在为一张已经拥挤的桌子上越来越少的椅子而战。”
人才贬值:声望不再保证保障
结果是什么?中国学术声望空前的贬值。曾经备受尊敬的常春藤盟校的博士现在正在二三流院校争夺短期合同。薪酬待遇已经缩水,而机构的议价能力已经提高。
中国东部的一位人才计划协调员说:“2018年,我们恳求海外归国人员回来。我们为他们提供赠款、住房,甚至实验室设施。现在,他们排队来到我们的大门前,我们只挑选前百分之一的人。”
精英人才的过剩正在推动一些学者转型——进入工业界、政策智库,甚至创业企业。其他人则仍然处于学术悬而未决的状态,在没有明确的终身职位的情况下,在访问职位之间流动。
但对于中国的创新生态系统来说,这种矛盾是尖锐的:前所未有的人力资本过剩,以及一个仍在适应吸收它的系统。
研发重于制造业:西方公司的战略机遇
虽然学术机构面临压力,但跨国公司可能会在混乱中找到难得的机遇。
一位常驻亚洲的顾问向外国公司提供进入中国战略的建议,他表示:“从纯粹的经济角度来看,这是一个人才的买方市场。你可以让麻省理工学院或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博士后以相当于美国同等职位三分之一的成本来运营你的本地研发。”
截至2025年3月,将研发——而不是制造业——迁移到中国的理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充分:
- 人才密度: 数千名训练有素的研究人员的回流在人工智能、生物技术和量子计算等领域创造了专业知识的集中。尤其是在人工智能领域,研究人员开玩笑说“世界上超过一半的人工智能研究人员是中国人”。
- 成本效益: 博士后和初级教员的薪资仍然只是西方同行的零头,而且技能或产出并没有成比例地下降。
- 创新基础设施: 中国国内对研究的资金投入持续增加。与政府相关的赠款正在流入基础科学和应用技术领域,尤其是在国家战略领域。
平均研究薪资比较:中国 vs. 美国/欧盟(2024-2025)
地区 | 博士后研究员 | 研究科学家 |
---|---|---|
美国 | $61,000 - $72,800 | $89,000 - $130,000 |
中国 | $24,700 - $48,000+ | $37,800 - $51,300 |
欧洲(一般) | 最高 $75,600 | 约 $100,000 |
瑞士 | $88,300 - $110,400 | $143,360 |
您知道吗? 中国在《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中概述的国家人工智能战略旨在到2030年使中国成为全球人工智能领导者。该计划涉及三个步骤:到2020年取得重大进展,到2025年取得重大突破,到2030年在人工智能领域引领世界。重点关注领域包括研发、产业融合、基础设施建设、数据治理和伦理框架。该战略得到了国家和地方政府的大力投资的支持,重点是减少对外国技术的依赖,并确保国内对核心人工智能技术的控制。此外,中国一直在积极制定管理人工智能应用的监管框架,包括推荐算法和深度合成技术的规则。
警示信号:地缘政治风险和知识产权仍然是重要问题
然而,在中国建立研发业务并非没有风险。知识产权盗窃、不明确的法律追索权以及对敏感技术部门日益收紧的政治控制仍然是严重的问题。
一位常驻上海的企业法律顾问警告说:“你必须睁大双眼进去。建立强大的运营防火墙。将知识产权保留在海外。不要指望你的中国合资伙伴会与你分享你的长期愿景。”
对于数据本地化和跨境研究合作,特别是中国政府认为的“战略”领域,也有越来越多的限制。这些法律灰色地带可能会给西方公司带来合规风险。
不过,情况正在发生变化。
在一个充斥着世界上一些顶尖科学人才的市场中——而且西方国家正在积极减少他们获得机会的机会——外国公司利用中国研发潜力的动力比过去十年中的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
未来发展:两极世界中的战略调整
随着动荡不安的五年地缘政治运作尘埃落定,全球研究格局正在两极分化。美国仍然是创新的磁石,但现在在涉及中国人才时,它变得越来越挑剔——并且规避风险。
与此同时,中国发现自己涌入了大量回国学者,但面临着自身成功造成的制度瓶颈。
问题不再是哪里是最好的研究人员去的地方——而是谁能够有意义地雇用他们,并对他们进行战略性的利用。
对于愿意冒着复杂性风险的公司来说,回报可能是巨大的。
而对于研究人员自己——许多人被夹在两个世界、两个系统和不断缩小的机会窗口之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有保障的声望和毫不费力的安置的时代已经结束。
他们已经回到了家。现在,真正的竞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