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国家银行面临重新引入负利率的压力
苏黎世——随着瑞士法郎在全球货币市场上持续上涨，瑞士中央银行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这可能导致其重返备受争议的负利率领域。三年前，该银行放弃了这一政策工具。
瑞士国家银行在3月份将其政策利率降至0.25%，这是自2022年9月以来的最低水平。现在，由于一系列经济挑战，它面临着采取更严厉措施的压力：通货膨胀率已降至0.3%，仅在4月份，法郎兑美元汇率就上涨了9%，并且不断升级的全球贸易紧张局势威胁着该国依赖出口的经济。
一家瑞士主要银行的资深经济学家表示：“通货紧缩的幽灵不再是理论上的了。当你面临的通货膨胀率远低于目标，且货币以如此快的速度升值时，负利率不再是‘是否’的问题，而是‘何时’的问题。”
华尔街和欧洲银行对瑞士国家银行的下一步行动存在分歧
金融界对于瑞士是否会恢复其在2015年至2022年期间维持的负利率仍然存在严重分歧。高盛采取了可能最激进的立场，预测瑞士国家银行将在9月之前连续两次降息25个基点，使政策利率降至-0.25%。
高盛上周与投资者分享的一份研究报告解释说：“我们所看到的是，面对非同寻常的货币压力，对货币政策进行的精确调整。瑞士国家银行以前证明负利率可以有效地削弱法郎，而目前的状况强烈表明他们将再次使用该工具。”
德意志银行也同样警告客户，“重新引入负利率的可能性正在增加”，如果避险资金进一步涌入法郎，可能会在12月之前大幅降息50个基点。
欧洲机构提出了更为细致的观点。百达财富管理预计瑞士国家银行在未来几个月再降息两次后，将在零点停止。而法国巴黎银行财富管理公司认为，最终利率为0.25%，具有“下行倾向”，但认为不太可能进入负值区域。
法国巴黎银行的一位策略师断言：“恢复负利率的门槛仍然很高。人们仍然记得负利率在房地产市场和银行业造成的扭曲。瑞士国家银行希望首先用尽其他选择。”
市场信号表明负利率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金融市场越来越多地将更激进的宽松政策的可能性纳入定价。短期瑞士利率的衍生品目前意味着，到9月份，降息50个基点的可能性约为50%，这将使政策利率降至零。而期货合约表明，瑞士国家银行在年底前重返负利率区域的可能性为40%。
市场情绪的这种转变与几个月前的情况截然相反，当时大多数分析师预计瑞士国家银行将在整个2025年将利率维持在0.5%或以上。
这种剧烈的重新定价反映了人们对法郎升值和持续低通胀的综合影响越来越担忧。瑞士的通货膨胀率为0.3%，接近瑞士国家银行0-2%目标区间的底部，该央行自身的预测表明，2025年通货膨胀率将保持在0.4%的较低水平，到2026年和2027年将仅升至0.8%。
一家总部位于苏黎世的资产管理公司的分析师表示：“数据根本不支持维持当前的政策设置。当你的通货膨胀率远低于目标，且你的货币升值如此之快时，你的政策利率实际上比名义利率所显示的要紧。”
关税效应：全球贸易紧张局势如何重塑瑞士货币政策
瑞士国家银行的政策讨论是在全球贸易紧张局势加剧的背景下进行的，这引发了大量资本涌入传统的避险资产，其中瑞士法郎是主要的避险资产。
最近美国的关税声明给全球金融市场带来了冲击，促使投资者在公认的避风港中寻求庇护，并推动法郎在4月份兑美元汇率上涨了9%，这一举动威胁着进一步削弱瑞士的出口竞争力，并压低本已很低的通货膨胀率。
一位资深的货币策略师解释说：“我们所看到的是经典的避险行为，由于全球贸易体系的结构性变化而加剧。法郎在国际紧张时期一直充当安全阀，但目前的升值正发生在对瑞士通胀前景最不利的时刻。”
对于像瑞士这样的小型开放经济体而言，货币波动对经济增长和价格稳定都有巨大影响。在2015-2022年期间，瑞士国家银行在管理其货币方面历来是最具干预性的中央银行之一，当时它维持负利率，并在外汇业务上花费了数十亿美元。
一位总部位于日内瓦的经济学家指出：“法郎的强势实际上是输入通货紧缩。每升值一个百分点，实际上都会收紧货币条件并降低通货膨胀率，从而形成一种自我强化的循环，最终可能需要采取激烈的政策行动才能打破。”
主席的困境：在有限的政策空间中导航
瑞士国家银行主席马丁·施莱格面临着微妙的平衡。由于政策利率已经达到0.25%，因此在达到零之前只剩下两次四分之一的加息，如果经济状况进一步恶化，剩下的常规弹药就所剩无几了。
施莱格公开承认，如有必要，负利率仍然可用，同时也强调“没有人喜欢负利率”，这种情绪反映了将利率推至零以下所涉及的复杂权衡。
一位曾在瑞士国家银行工作，现在在私营部门工作的前官员表示：“如果目前的趋势持续下去，瑞士国家银行不愿再次越过零界限，但可能别无选择。他们基本上是在保持选择的开放性，同时希望外部条件能够改善到足以避免采取这一步骤。”
该央行的不情愿部分源于瑞士之前负利率实验中出现的意外后果，包括房地产市场的扭曲和对银行盈利能力的压力。然而，这些担忧最终可能被瑞士国家银行维持价格稳定的主要任务所超越。
经济前景进一步阴云密布
瑞士更广泛的经济前景并没有减轻这些货币政策压力。预计2025年GDP增长仅为1-1.5%，这受益于实际工资的提高和瑞士国家银行已经采取的宽松立场，但受到全球需求疲软和资本投资减少的威胁。
瑞士一所著名大学的经济学家表示：“瑞士经济走在钢丝上。一方面，国内消费表现出了韧性。另一方面，出口部门（占GDP的近70%）面临着来自货币升值和全球需求疲软的重大阻力。”
这些对增长的担忧为瑞士国家银行的政策计算增加了另一个维度。虽然其任务主要侧重于价格稳定，但央行还必须考虑激进的宽松政策可能如何影响金融稳定和更广泛的经济活动。
分歧差距：逆全球潮流而动
瑞士的货币政策轨迹与其他主要经济体形成了鲜明对比。尽管欧洲中央银行才刚刚开始其宽松周期，而美联储继续推迟预期的降息，但瑞士已经实施了重大宽松政策，并且可能需要采取进一步行动。
这种分歧给瑞士国家银行带来了额外的复杂性。随着瑞士与其他主要经济体之间的利率差异扩大，法郎的压力可能会进一步加剧，可能需要采取更激进的政策行动。
一家欧洲主要银行的资深经济学家表示：“瑞士国家银行实际上是在逆全球潮流而动。这种政策分歧给法郎带来了天然的上涨压力，如果没有回到负值区域，可能很难应对。”
前进的道路：关键决策迫在眉睫
随着夏季临近，金融市场将以异乎寻常的强度关注瑞士国家银行6月份的政策会议。尽管路透社和彭博社调查的大多数经济学家仍然认为重新引入负利率的可能性相对较低，但随着法郎每次上涨，警告这种可能性的声音越来越大。
瑞银首席投资办公室预计9月份将最后一次降息25个基点，这标志着宽松周期的结束。这种相对温和的观点与高盛对到同月达到-0.25%的最终利率的预期形成鲜明对比。
在这种不确定性中，瑞士出口商和金融机构已经在为可能恢复到2015年至2022年期间他们所经历的负利率环境做准备。
一家中型瑞士制造公司的首席财务官表示：“我们以前经历过这种情况。这次的区别在于，全球经济环境看起来更加脆弱，而且瑞士国家银行的回旋余地更小。”
对于施莱格主席及其在瑞士国家银行的同事来说，未来几个月将考验他们是否愿意再次采取非同寻常的措施来捍卫瑞士的经济稳定。据市场分析师称，到9月份政策利率达到-0.25%的可能性约为三分之一，因此，负利率重返欧洲最稳定的经济体之一现在已成为一种明显的可能性——这一发展将在瑞士境外产生影响，并表明全球经济面临的挑战的深度。